凯勒和卡森｜2.3基督教对待真理的方式

捍卫真理不只是反驳不信。基督教认识论也是我们向这个处在危机中的世界彰显基督之爱的主要组成部分。从具体的做法上来看，这就意味着基督徒不能只是反驳后现代对真理的否认。我们必须基于神在圣经中给我们的启示，并结合我们自己的经历来阐明基督教特有的真理教义。

基督教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之外提出了第三种合理的路径。我们跟现代主义者一样，相信真理是存在的，也是可以被认知的，不过我们坚决否认人的理性不需要外在的帮助就可以穷尽所有真理。我们也跟后现代主义者一样，对会犯错又有限的人可以成为真理的媒介持怀疑态度，不过我们坚持真理是实在的，也是可以被人认知的。因此，正确的基督教认识论不仅要回应福音派的基督教信仰，也要让我们能将我们所持的可以被人认知的教义，传给这个即怀疑真理又迫切渴望认识真理的世界。

神，真理，实在

福音派的基督教认识论首先承认真理跟实在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每个人所生活的这个外在世界不是我们透过自己狭隘有限的经历在主观上构建出来的。相反，神创造了一切实在，并以持续的护理之工托住它们。

基督教教义被视为真理，其基础是神的存在。这个前设跟现代的理性主义者和后现代的相对主义者都是冲突的，因为这两者都假定神不存在。这不是说现代主义者和后现代主义者的理论没有任何前设。相反，正因为现代和后现代的非信徒假定神不存在，所以他们陷入了非理性的危机。那么基督徒如何逃避这个危机?他们就像弗朗西斯·薛华(Francis Schaeffer)所说的那样，先假定“神在那里”，再构建他们的理论，而不是反过来。我们先敦促后现代的相对主义者反思他们因为否认神而遭受的危机，接着再邀请他们考虑先假定神是存在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上设法摆脱他们原来的危机。

当然，基督徒假定存在的神不是随便哪一位，而是圣经中的那一位。圣经告诉我们，有“独一的神，永恒地以三个同等神圣的位格存在: 圣父、圣子、和圣灵，彼此认识、爱、和互相荣耀。”d 这些陈述都蕴含着基督教所相信的真理。因为只有一位神而非多位神，所以神创造的一切都是合一的。又因为这一位神以三个神圣的位格存在，所以神性本身就彼此相交。因着三位一体的缘故，认识和启示就成了神本身所固有的属性，因此也成了神所造的万物所固有的属性。

使徒约翰写道，“神就是爱”(约壹4:7)，而爱的本质就是认识与被认识。实际上，根据圣经的教导，神的心意是让万物认识他的荣耀，而三一真神的每一个位格都想要荣耀另外两个位格。因此，神创造万物的目的就是将他的荣耀彰显出来。大卫歌颂说:“你将你的荣耀彰显于天。”(诗8:1)根据保罗的观点，罪的本质就是借着神的创造看见了神，却“不当作神荣耀他，也不感谢他”(罗1:21)。所以《福音联盟认信声明》声称，“他是万有的创造者，包括可看见和不能见的。因此，他是配受所有的荣耀和尊崇。”

因着相信圣经中的那位神，基督徒相信真理跟实在是紧密联系着的。这个世界不是人头脑的简单投射。相反，神创造的这个世界是客观实在的，是基于他永恒的存在。受造之物“述说神的荣耀”(诗 19:1)，所以受造之物必定是实在的，否则就无法达成其受造的目的。

受造之物中首要的是人。人是神照着自己的形像造的，这样我们就可以认识神，将他彰显给其他的受造物。圣经教导我们神照着他的形像造了人，这就表明我们有能力用跟神的理性类似的方式来进行推理。人类不是用一种未知的方式来彰显神的形像，而是透过认识神来彰显神的形像。认识神也是创造和拯救的目的。《耶利米书》所应许的新约就是“他们从最小的到至大的，都必认识我”(耶 31:34)。耶稣说:“认识你独一的真神……这就是永生。”(约 17:3)

神创造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其中彰显他的荣耀，同时他也希望世上的人能够认识他，所以基督徒相信神启示的真理是真实的。神创造了一个真实的世界，神也在这个世界并透过这个世界彰显有关他自己的真实真理。简而言之，真理是神所创造的这个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人也是这个世界中的受造物，他们受造的目的就是为了领受真理进而认识神。

但圣经的教导不只针对创造和救恩。圣经也教导说人堕落犯罪，并因此而败坏了他们的本性和整个社会。所以罪会拦阻人领受真理。后现代人士在这方面谨慎地指出，即便存在真正的真理，人类也没有能力真正地认识真理。

他们之所以认为人类面临着这种限制，原因有两个。其一，人是有限的，哪怕不犯罪人也是有限的。人只能部分地认识真理，所以他们掌握的知识带有主观色彩，是经过他们过滤的，并不完整。其二，人是有罪的。人犯罪之后，就更不可能真正地认识真理了。罪恶的人悖逆神，一心想“行不义阻挡真理”(罗1:18)。保罗甚至说，因着罪性，人“不领会神圣灵的事，反倒以为愚拙”(林前2:14)。既然人类已经落入了如此可怕的境地，基督徒又怎能说我们可以认识真理呢?

罪的解决之道就是耶稣的好消息，他将我们从罪中拯救出来。耶稣告诉本丢·彼拉多:“我为此而生，也为此来到世间，特为给真理作见证。”(约18:37)耶稣称自己是“世界的光”(约8:12)，因为他要将罪人从无知与不信的黑暗中救拔出来。耶稣不仅要借着道成肉身的人的样式来彰显神的荣耀(参见约1:14，14:9)，而且还要差遣圣灵降下，好叫罪人的灵魂苏醒，能以认识、相信真理。因此，在保罗直言罪人不能认识真理的那段经文中，他也表明神的圣灵要将新生命赐给不配的罪人，从而解决不能认识真理的问题:“我们所领受的，并不是世上的灵，”保罗解释说，“乃是从神来的灵，叫我们能知道神开恩赐给我们的事。”(林前2:12)

创造、堕落、救赎等基督教真理的教义，都源自神的真实。神创造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透过这个世界彰显他的荣耀，而他创造人的目的则是为了叫人认识他，反映出他的荣耀。罪还包括了拒不接受已经启示出来的跟神有关的真理，借此扭曲人领受真理的方式。救赎是透过神所启示的跟耶稣基督有关的真理而发生的(参见彼前 1:23)，得救之后罪人就能逐渐认识、领受真理。

正如赫尔曼·巴文克(Herman Bavinck)所说，“神不可能向受造物完全启示他自己，也不可能借着受造物将他自己完全启示出来，因为有限的无法领会那无限的。”为此，基督徒坦然地承认我们身上的有限给我们带来的局限，也承认我们在继续跟罪争战，所以没有人能完美地认识真理，也没有人能完全地认识真理。然而，因着那位创造我们又向我们启示他自己的神，基督徒坚持认为真理是存在的，也跟神和神所造的实在有着紧密联系，而且因着神借着受造之物向我们启示了他自己，所以我们是能够认识真理的。

但后现代的非信徒直接否认神的存在，因此也否认真理的存在，对此基督徒该如何回应呢?弗朗西斯·薛华提到他跟一群大学生一起聚会时，在这方面做出的一种回应。他说当时有一位学生强烈地认为不存在真理。薛华想让这位学生看到，不管他再怎么声称没有真理，但他在生活中都不可能活得仿佛没有真理。

如果没有真正的真理，也就没有真正的道德。薛华问他们， “基于你们的思想体系，残忍与否最终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对吗?”那位学生承认薛华说得对。听到这里，另外一名学生拎起一壶原本要用来泡茶的开水，将壶举到了那位学生的头上。那位支持无神论的学生就问这是怎么回事，拎壶的学生便提醒他，既然他觉得残忍与否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区别，那么他应该也不会介意将开水浇在自己的头上。

否认存在真理的那位学生听到这里，马上就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因此也证明了薛华的观点:否认神存在并因此否认存在真理的人，根本不能也无法活出他们自己主张的教义。“神将我们限制在实在之内，”薛华解释说，“无论我们声称自己是怎么认为的或怎么想的，我们都无法逃避真实的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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