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基督徒为什么要读清教徒著作

作者  麦格拉思

我们要在此厘清什么是“清教徒主义”(Puritanism),也许会有帮助。对巴刻来说,这个词指的是十六到十七世纪之间,英国圣公会谋求改革与更新的一个运动,后来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达成。

一开始,“清教徒”这个词是带有贬义的,尤其在一五六四至一六四二年间,指的是一群带有改革宗色彩、持有相同圣经诠释、受到加尔文主义影响的信仰群体。那么,为什么清教徒主义可以如此吸引巴刻、约翰斯顿和当时的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可以从两个不同却相关的方面来回答。

首先,我们知道,清教徒著作深远地影响巴刻的属灵生命和神学发展;清教徒传统附有创意的分析和内在的应用,也塑造了他对于信仰独特的思想。用“最后一位清教徒”这个名称来形容巴刻,实在当之无愧。

再来,我们可以在巴刻的思想中,探讨他如何认为清教徒主义为现代福音派提供资源,同时又提出挑战。

■ 清教徒对于巴刻的重要影响

接下来,我们要采用这两种途径来探讨这个问题。

巴刻称清教徒著作为“伟人之路”(Avenue of the Giants),他与这些伟人同行,又在阅读和消化这些著作时,从很多方面受益。

清教徒对于巴刻最重要的影响之一,是奠定他早期的信仰。他们将灵性的现实状态传达给巴刻,就是在灵命的路途上一些实际的情况,特别是内在之罪的严重性。

巴刻在早年的基督徒生命中经历了一段危机时刻,因为他在“个人圣洁主义”的论点上走得非常颠簸。后来,等到发现欧文的著作,他才知道自己所得到的答案,对于这些复杂的问题来说实在不够充分。

虽然清教徒著作中有一大堆“令人发昏的拉丁文术语”,却帮助他避免陷入之前那努力成圣、却一再面临的绝望中。这些“成圣的过程”的看法虽有瑕疵,在当时的英国福音派中却很流行。“要不是有欧文,我可能会陷入泥淖,停滞在对于神秘主义的狂热中。”

关于“有限的代赎”(又称为“特殊救赎”)的概念,巴刻被称作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护卫者。直到读了清教徒著作,他才开始采用这个立场。在巴刻详细研究欧文的论文《基督之死中死亡之灭绝》里面,他脱离了早期对于基督救赎工作的看法。

巴刻早期著作的焦点是巴克斯特,其论点可被形容为接近亚目拉都对于救赎的看法(虽然巴克斯特似乎没有从其著作中直接导出这个论点)。巴刻对欧文论点的反思,确立了巴刻的加尔文主义观点,特别在神的主权和救赎这两个议题上(从他一九五五年之后的著作,大都能看出此见解)。

如果说巴刻在救赎的议题上与巴克斯特渐行渐远,但是在其他的题目上,他可以说是深受这位基德明斯特市(Kidderminster)改革宗牧师的影响。巴克斯特让巴刻学到“规律论证默想”(regular discursive meditation)的重要性——基督徒要操练“对自己讲道”,对自已讲述圣经的真理,好比另一个牧师在教导他那样。巴刻对于教牧事工本质的见解,也深受巴克斯特著作《改革宗牧师》(Reformed Pastor)的影响。

事实上,巴刻也肯定,他对于“教会身份”(churchly identity)的认知,是来自于清教徒的异象(这里说的“教会身份”,是指巴刻对于神学的正统性、礼仪、个人决志、灵命成长、教会结构和社会上的见证,这些论点之间相互关联和倚赖的概念)。

■ 预备好死亡是学习活着的第一步

此外,巴刻也强调另一个概念的重要——清教徒把基督徒的生命,看作是“为了之后到天堂演出,而建立来预演的体育馆和试衣间”。生命短暂的本质,本是基督徒生命的经典概念,这个概念在现代福音派中却已经失落了;取而代之的是信徒对于世界高程度的投入。

巴刻则认为,基督徒需要恢复个概念,那就是“预备好死亡”,才是“学习活着的第一步”。

现代西方的福音派已经被进步的医疗科技、舒适的居家生活,以及安定的社会给宠坏了。那些对清教徒来说非常真实的生活压力,早已消失无踪。当时的清教徒常处于肉体的痛苦中,以至于眼目总是盼望个更美的天上家乡,作为惟一真实的安慰。“认清死亡,才能更加为活着的每一天来感恩。”

更终极来说——巴刻的许多读者也一致认为,清教徒对巴刻最重要的影响就是“神学即灵性”(all theology is also spirituality)。这个重要的思想是巴刻经典著作《认识神》的基础。清教徒了解实践教义的重要性。灵性的来源就是实践神学——如果神学错误,灵性也会堕落。“如果我们的神学不能使良知更加警醒,心肠更加柔软,就会让这两者都逐渐僵硬。”

关于清教徒主义影响巴刻思想的部分,先在此告一段落,显然巴刻从欧文和巴克斯特的著作学到了很多,也成为他们思想的推崇者。但是在他看来,其他人能从清教徒著作学到什么呢?

■ 清教徒可以影响现代福音派臻于成熟

清教徒可以带给现代福音派什么呢?对巴刻来说,清教徒对于现代福音派的影响可以用四个字总结:臻于成熟(maturity)。在一个著名的比喻中,他将现代福音派形容为矮人,清教徒则像高大的红木(Redwoods),俯视矮人。

巴刻认为在现代福音派里,有三种人能从清教徒炼净的智慧中获益。巴刻巧妙地为这些人勾勒出矮小、如拇指一般大的轮廓,又透过他们描述了福音派里面,那些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福音的缘故,都需要听见温柔敬虔劝诫的人。

第一种人——“浮躁的经验论者”。在西方福音派中,依靠经验的个人主义逐渐取得重要位置。巴刻认为清教徒对这种有害的经验论个人主义,提供了强大有效的解毒剂。

他指出,这些人受害于一种世俗的、以人为中心、反理性的个人主义,把基督徒生命视为一种寻找刺激的自我满足体验。针对这个问题,清教徒提出的解答是以神为中心、个人操练、谦卑和思想的重要性。

巴刻强调的清教徒教导是:“即使感觉会有所起伏,神却时常透过那些平淡情绪的荒原,来试炼我们。”

虽然经验在基督徒的生命中仍然扮演重要的角色,但是巴刻表明,清教徒坚持经验必须有正确的诠释。他更进一步指出,操练乃是回应神在我们里面的工作,这件事至关重大。圣灵的工作“不是提供刺激,而是创造像基督的品格”。

第二种人——“墨守成规的知识分子”。巴刻将这种人描述为“性情呆板、好辩论、爱批评,自以为是神正统真理的拥护者”。他们在乎的是保护个人“自以为是的真理”。他们坚持不懈地努力,只为了赢得“改正思想”的战争,使得他们往往“缺乏温情”。

这种“坚持己见的基督徒知识分子”,“对于完好的言辞满有热情,对于其他事物却一概冷漠,造成灵性停滞不前”。他们只看见知识有多重要,忽略了其他东西的价值,包括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性。“在关系上来说,他们很难以亲近”。

要对付这种枯干的“改正倾向”,巴刻提倡恢复清教徒的异象:真正的信仰除了注重知识,也注重情感。信徒必须从“理性上认识神”,走向“与神建立关系”。

第三种人——“忿忿不平的偏差者”。巴刻认为这些人因为“太过天真”,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而对福音派感到幻灭。如同多数人所言,受伤的福音派信徒大有人在。

巴刻认为,清教徒遗留下来的传统,为基督徒生命提供了深刻实际的异象,不像今日福音派的教导那么过分简单,又可能误导人、老调重弹。巴刻指出,清教徒在十七世纪时经历了“灵性创伤”(spiritual casualties),所以设计了以圣经为根据的解决之道。在这点上,现代福音派可以从老祖宗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来源:本文摘自《全民神学家巴刻》,校园书房,201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