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领受上帝的怜悯
作者 加尔文
神严厉的审判使我们不再自欺！这是真的。知罪的良心在面对神的审判时，意识到神的怜悯是他惟一的避难所。因为，星星虽然在晚上极为明亮地闪耀，却在日出时失去一切的光芒；照样，连最纯洁的人若与神的圣洁相比，也是如此。因神的审判极有洞察力，甚至参透人心隐秘的事；并且就如保罗所说：“祂要照出暗中的隐情，显明人心的意念”（林前四5）。这就使得已经虚饰、迟钝的良心开始提醒人，想起他到目前为止所忘记的事。但我们的指控者魔鬼，知道我们所犯的罪都是牠驱使我们犯的，所以牠就继续诱惑我们。我们所倚靠外在的善行在神的审判之下对我们毫无帮助；因为神所要的是纯洁无瑕的动机。假冒伪善也将被揭露，虽然它通常以愚勇自夸。这不但包括人在神面前知道自己有罪却在人面前伪装，也包括人在神面前自欺，因人都倾向于奉承自己。
那些拒绝仰望神的人，的确能暂时快乐、平安地立自己的义，但这义即将在神的审判台前被震碎，就如梦中的巨额财富，梦醒就消失了。然而，那些在神面前认真寻求那正确、公义准则的人，必将发现人所有的行为都是污秽的，也将发现一般人所认为的义行在神面前是罪孽。人看为正直的，不过是污秽；人看为荣耀的，反而是羞辱。
我们当弃绝一切的自爱！当我们仰望神的完美之后，我们不要害怕看到自己的真面目，也不要再受自爱的影响。无怪乎我们在这方面如此盲目，因为没有人会自然地抵挡他自我放纵的本性。所罗门说：“人所行的，在自己眼中都看为正”（箴二十一2），以及“人一切所行的，在自己眼中看为清洁”（箴十六2）。然而，人能因这幻想被判无罪吗？绝不会！圣经反而接着记载：“惟有耶和华衡量人心”（箴十六2）。即使人戴上公义的面具奉承自己，神却以祂的天平衡量人内心隐秘的不洁。既然自我奉承对自己毫无帮助，我们就千万不可自欺而自取灭亡。
为了正确地省察自己，我们必须逼自己的良心来到神的审判台前。因我们必须使自己隐秘的罪完全暴露在这审判的亮光下。如此我们才会真正明白：“这样在神面前，人怎能称义……何况如虫的人，如蛆的世人呢？”（伯二十五4-6）“可憎、喝罪孽如水的世人呢？”（伯十五16）“谁能使洁净之物出于污秽之中呢？无论谁也不能。”（伯十四4）我们也将经历到约伯所用来描述自己的这话：“我虽有义，自己的口要定我为有罪；我虽完全，我口必显我为弯曲。”（伯九20）因为古时的先知所指控以色列人的话不止在乎那时代，也在乎所有的时代：“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赛五十三6）。在此也包括一切将蒙救赎之恩的人。并且这严厉的省察应当使我们感到惊惶失措，并因此预备自己的心接受基督的恩典。我们若以为能在降卑自己之外享受这恩典，就是在自欺。这是众所熟知的经文：“神阻挡骄傲的人，赐恩给谦卑的人”（彼前五5；雅四6；参箴三34）。
何谓在神面前谦卑？然而，谦卑自己难道不就是因感到自己的贫穷和虚无，就投靠神的怜悯吗？因为，我们若认为自己仍有任何可夸的，就不是谦卑。而且，那些以为以下这两种现象可以同时并存的人——即我们可以一方面在神面前谦卑自己，另一方面视自己的义有所价值——是在恶毒地教导人假冒伪善。因我们若在神面前口是心非，就在邪恶地撒谎。神对我们内心的要求迫使我们践踏内心一切自以为可夸的事。
所以，当你听到先知说：“困苦的百姓，祢必拯救；高傲的眼目，祢必使他降卑”（诗十八27）时，你当思想除非我们离弃一切骄傲并穿上完美的谦卑，否则救恩的门向我们是关着的；你也要思想这谦卑并不是人将自己的某种权利献给神，就如那些在人面前不表现他们的骄傲、也拒绝侮辱别人的人，通常被视为是谦卑的，虽然在内心他们仍倚靠自己某方面的优秀。这谦卑反而是人因确信自己的悲惨和贫乏，就无伪地从心里顺服神。这是圣经所描述的谦卑。
当神在《西番雅书》中说：“因为那时我必从你中间除掉矜夸高傲之辈……我却要在你中间留下困苦贫寒的民，他们必投靠我耶和华的名”（番三11-12）时，难道这不是在描述真谦卑的人吗？就是那些深知自己是贫穷、担重担的人。另一方面，圣经也称骄傲的人为“欢喜”，因为因自己的财富而感到快乐的人经常欢喜。然而，主所预定拯救的谦卑人，神使他们完全仰望祂。神也说：“但我所看顾的，就是虚心（原文作“贫穷”）痛悔、因我话而战兢的人”（赛六十六2）。“那至高至上、永远长存（原文作“住在永远”）名为圣者的如此说：‘我住在至高至圣的所在，也与心灵痛悔、谦卑的人同居；要使谦卑人的灵苏醒，也使痛悔人的心苏醒’”（赛五十七15）。
在圣经上，“痛悔”这词指的是内心的伤口，使得扑倒在地的人无法再起来。你若希望神照祂的判断将你与谦卑人一同高举，你就当虚心痛悔。你若没有这样的心，至终，神也必以祂全能的手使你降为卑。
基督呼召罪人而不是义人！并且，我们至高的主，不但用言语，也用比喻描述真谦卑。祂用的比喻是：“税史远远地站着，连举目望天也不敢，只捶着胸说：‘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路十八13）我们不要误以为这是假冒伪善的谦卑：他不敢举目望天或亲近神，并捶着胸承认自己是罪人。这反而是他出自内心的表现。主将法利赛人与这人作比较，法利赛人感谢神，因他不像别人勒索、不义、奸淫，并一个礼拜禁食两次，凡他所得的都捐上十分之一（参路十八11-12）。他虽然公开承认他的义是神所赐的，但因他以自己的义为傲，所以神不喜悦甚至憎恶他。税吏因承认自己的罪而被神称为义（参路十八14）。
可见，我们的自卑在神面前有多蒙悦纳！这就证明除非人从心里除掉一切的自我价值，否则不可能投靠神的怜悯。只要他继续相信他的自我价值，就会拦阻神的怜悯。当父神差派基督降世时，祂所交付基督的使命就进一步地证明这点：“叫我传好信息给谦卑的人（或作“传福音给贫穷的人”），差遣我医好伤心的人，报告被掳的得释放，被囚的出监牢……安慰一切悲哀的人，赐华冠与锡安悲哀的人，代替灰尘；喜乐油代替悲哀；赞美衣代替忧伤之灵”（赛六十一1-3）。据此，基督只邀请劳苦、担重担的人分享祂的慈爱（参太十一28）。主也在另一处说：“我来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太九13）。
在神面前骄傲和自我满足拦阻人就近基督！因此，我们若想顺应基督的呼召，就当弃绝一切的骄傲和自我满足！骄傲来自于愚昧地相信自己的义，就是人在神面前以为自己有可夸的功劳。即使人没有主动地相信自己的功劳，在他心里还是有够多的自我满足。许多罪人因沉醉于罪中之乐，根本不考虑到神的审判，反而茫茫然，不寻求神所提供的怜悯。这懒惰就如自信一样都要被弃绝！如此，好使我们毫无拦阻地来就基督，并因自己的虚空和饥饿，领受基督丰盛的恩惠。因为，除非我们真正怀疑自己，否则我们就不会信靠主；除非我们的心感到痛悔，我们就永不会仰望主；除非我们感到绝望，我们就不会领受主的安慰。
所以，除非我们完全弃绝自己并倚靠我们所确信之神的良善，否则我们的心就尚未准备好接受神的恩典。就如奥古斯丁说：“我们忘记自己的功劳，才会接受基督的恩赐。”因为，若神要求我们先有功劳，祂才祝福我们，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得到祂的祝福。伯尔拿也完全同意这立场。他巧妙地将骄傲的人比喻为不忠心的仆人。他们将任何最小的好处都视为自己的功劳，错误地将神的恩典归在自己的劳力之下，就如一座墙称从窗外射入的光是自己所产生的那样。
总而言之，我们应当视此为简要、一般和确实的原则：惟有弃绝一切表面上虚妄之义（我说的不是真义，因人没有义）的人，才是预备领受神的怜悯。因为，人越自我满足，就越拦阻自己蒙神的恩惠。
选自作者著《基督徒的生活》，钱曜诚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标题另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