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基督教古典教育?

作者 道格拉斯·威尔森
古典教育在十年来的复兴在很多方面都令人振奋,但其中仍有一些层面令人困惑。无人拥有“古典”一词的版权,鉴于此词的特性,古典教育的多种展现形式多少显得有些混杂。特别是在某个时期,“古典”既可以指代一辆 57 年的雪佛兰,或是可乐的独特配方,或是早期的沙滩男孩乐队,或是古典摇滚音乐电台。
在教育领域内,“古典”一词也有几种合法的或是非法的使用。莫提默·阿德勒(Mortimer Adler)推行民主古典主义,也有配备豪华的预科学校式的精英古典主义,我们还可以看到大卫·希克(David Hicks)鼓吹的古典近路,其名曰“道德古典主义”。
当然,除此以外还有在这篇文章里面笔者为之辩护的且在 ACCS(基督教古典学校联盟)的学校进行实践的古典主义。在为此术语进行的辩论中,定义上的谨慎是一件必要的事。这些不同学派的思想不应该为了古典的专利而竞争,而是应该以这样一种方式: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意思交代清楚。换言之,每种古典主义的形式都应该能够认同在讨论或辩论之前对于术语定义的重要性。
然而,不幸的是,因为这个世界鱼龙混杂(而美国正是这样一个世界),出现各样的假货和仿冒品也就不足为奇了。常见的情况是干脆就把有些学校已经实践的东西照搬过来并美其名曰“古典”。
另一种情况有些打擦边球的意思,差强人意地对古典有些许涉猎(举一例来讲,比如拉丁文词源)以便让那些感兴趣的家长相信这才是古典式的教育。长远来看,在我们的讨论中涉及此类的实践看来是没有多大必要了,如同西塞罗可能会说的那样(如果让来他考虑这个问题的话):想要知道布丁什么味就自己试试。
金·韦斯(Gene Veith)和安德烈·科恩(Andrew Kern)在各种被认可的古典方法的异同点上作了宝贵的鉴别工作。比如说,他们比较了古典基督教的方法和阿德勒推崇的民主古典主义。ACCS与派德亚学校(Paideia School)之间存在显著的差别:ACCS质疑公立教育的有效性,而派德亚这一提案却是专门针对公立学校改革的。
宗教是ACCS课程系统的基础,对其来讲,基督教乃是使一切知识得以完整的枢纽所在。派德亚虽不否认宗教的重要性,但它对宗教的实践更加世俗化,而其基础价值观是民主。如果 ACCS 的进路可以被称为基督教古典主义,那么派德亚的便最好被称作为民主古典主义。
此种提法的不同层面已经在前面的诸多章节讨论过了,在此唯一重要的乃是要指出派德亚的提议,即作为一个阅读伟大之书的计划,可以合法地被称作是一种教育上的古典进路。但对于古典基督教的教育者来讲,“古典的”仍是不足够的,我们还希望我们的学校完全是基督教的。
我们还能见到精英古典主义。举例来说,坐落在圣路易斯安那的托马斯·杰斐逊学校(Thomas Jefferson School)就遵循非常严格的精英式教育。可是它是古典的吗?在他们提供的一个小册子上是这么回答的:“对‘古典的’这一术语的见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的课程手册上所写的课程和我们要教授的作品大部分是经过时间考验的,并且大多数受过教育的人和美国大学都承认其重要性。但所教授的内容和方式,可能通常是完全更新的。
在我们的英文课上学生们可能同时研究马娅·安杰卢(Maya Angelou)和莎士比亚的作品;生物课上,学生不仅要学到积累了几个世纪的解剖学知识,也会学到人类基因的最新进展;一位用古希腊文阅读《奥德赛》的学生不仅会感受 2500 年前的体验,还可以透过一位 21 世纪公民的眼界来观看此书。我们要让每位读者来决定是否我们的课程设计符合他自己对古典教育的定义。”
他们的教育不仅严格,而且此课程的古典性还是历经考验的并且不乏更现代的 因素(马娅·安杰卢与莎士比亚并行)。当然,有些人可能会说与其讲这是现代与古典的混合,不如说这是老练与时尚的融合。还有,参与到此种教育里的学生家长,注意哦,他们支付了高昂的学费,他们可不是要花钱让他们的孩子回到家一文不识。标准无疑是很高的,但同时,标准之所以高乃是源于这些学生的家庭所处的社会地 位以及学校的社会地位。而在很多其他的古典教育机构里,标准之所以高是因为这 些学校试图在寻回旧日的风采,他们想要力挽狂澜。
对于那些更老牌根基很好的学 校来讲,标准之所以高是因为这些学校继承了他们的传统。韦斯和科恩还指出另一条古典的进路,可以被称为道德古典主义。这场运动的领袖是大卫·希克,他在《法度与高贵》(Norms and Nobility)一书中阐述了自己对教育的看法。韦斯和科恩讨论了艾德勒的派德亚方式、ACCS 方式以及希克的方法,若是我们要把这些方式转化为教育学术语的话,那它们分别是亚里士多德的方式、奥古斯丁的方式以及柏拉图的方式。
如果说ACCS提供一种基督教的古典主义,派德亚推崇了一种民主古典主义,那么希克可以说是一种道德古典主义的代言人。
我们所描述的每一种古典主义的进路背后都依赖某种迥异的哲学基础,虽然其意图与方法极其类似和兼容。道格拉斯·威尔森是一位奥 古斯丁主义者:他的学校教导的东西虽在系统性上严格,但它随时保持这样的意识:即人的罪,生活所有层面对上帝恩典与主权的渴求,其立场以威尔森本人的改革宗、加尔文神学的立场而知名 莫提默·阿德勒是一位亚里士多德主义者,派德亚的方式反映了一种对目的的端详、对区分的执着以及常识性的理性主义,而这些都是亚里士多德留给西方思想的遗产。
希克在柏拉图那里找到其灵感,他的教育理论的建立围绕着对某种理想和确信的探求,即教育可以成为通向德性的道路。他的课程设计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人文主义有亲缘关系,这种人文主义的目的是探求能够激发人潜力的人文原理。
ACCS的教育进路是专门又特殊的基督教式的,结果就是它更加持守教义,并且比艾德勒和希克提出的方案更加稳定。基督教的古典主义者可能会说,如果用切斯特顿(Chesterton)的话来讲:开放思想的目的与张开的口一样,它乃是为了对某些事情闭口不言。虽然ACCS的诸多学校也会在其教义信仰上各有不同(有些是改革宗的、有些更倾向于信义宗,而另外一些是福音派),但他们都以他们自己的教义信仰为荣。因为在一个容易使人跌跤的世界里,对于信仰的持守是他们在教育上得到动力的唯一方式。
希克与艾德勒在教育上的共同之处在于对逻辑的重视,“希克认为,一所古典学校的首要特征是其对逻辑的依赖”。
反观ACCS,逻辑是教育过程当中的一个部分,但绝不是首要的原则。古典基督教教育的目标是从语法转向逻辑,再从逻辑转向修辞,而滞留在逻辑阶段对其而言是失败之举。
当然目标亦会有所不同,艾德勒希望把学生训练成为这样一个人:他的谈吐机智而又不失优雅。希克则希望他的教育不仅仅可以达到上面这个目的,他更希望道德成为更高的侧重。“希克的目标在于恢复教育的法度——即道德与优异的标准——而且藉着教育使年轻的学生提升到有德行的生活与成就之上。”
那么,谈了这么多,到底古典教育的定义是什么呢?很重要的是,大家要理解我在给出一种约定俗成的定义,而绝不是回避给出其他合法的定义。换言之,当我使用古典教育这一词的时候,我是指某种特殊的教育学方法,并且这种方法侧重在传承西方的传统。
教育学指代的是我们对多萝西·赛耶丝基本洞察的持守,即孩子们自然成长分为几个阶段,而且这几个阶段与三艺(Trivium)的三个要素深相契合。对于较年幼的孩童,我们教给他们诸学科的语法;对于初中的孩子我们教给他们逻辑;而对于高中的孩子们,我们教给他们修辞的原理。
与此同时,西方文明理所应当地要得到重视,因为基督教信仰正是在此文化中得到了长足的进步。西方文明并不是上帝国度的同义词,但这两者之间的历史纠缠交错到如此地步,以至于若理解其中一种必要牵涉另外一端。假如写西方的历史没有提到基督教,或者说写教会历史不提到查理大帝(Charlemagne)或君士坦丁(Constantine),要说这样的历史写得好乃是不可思议的。
与其说我们是以某种沙文主义的方式灌输西方文化,不如说我们相信那些学着去爱自己文化的学生们会理 解为什么其他人也爱他们自己的文化。一个尊重其母亲的人理解另一个人对自己母亲的尊重。
与此相对照,我们社会的多元文化实践试图教导孩子们尊重别人的文化, 而与此同时对其自身的文化滋生了某种实际的轻蔑。然而全球范围的和谐远不止是 有那么几件国际麻辣食品样本的临时性食物博览会而已。
虽然古典基督教学校并不需要在教义性认信上是改革宗的,但所有古典基督教 学校不对这种历史上的更正教进路排斥却是必需。原因将在下面的章节中变得明朗
道格拉斯·威尔森 着
基督教古典教育研究中心翻译小组 译
本文摘自《The Case for Classical Christian Education》